壮士断腕,破除赊销魔咒

荷塘月色2015,本名郑晓廷,1996~1999年在种子公司担任现金会计工作,1999年以后开始经营农资,擅长西瓜和葡萄管理,以及保护地各种作物的病虫害防治。喜欢将农资点滴生活用笔记录下来,首届191农资人“最牛零售店”征文评选冠军。

荷塘月色2015 作者:荷塘月色2015


你打算做农资是吗?需要看什么书?以下是较专业的回答:

第一阶段《病虫害防治图谱》

第二阶段《莫生气》《佛经》《老子》《思想政治》《论持久战》

第三阶段《心脏病的预防与防治》《高血压降压宝典》《强迫症的自我恢复》《精神病症状学》

第四阶段《活着》

……

这段话是我微信朋友圈一位很优秀的农资业务员发表的,看到这段话,我当时就给他点了赞:因为这段话是每个做农资朋友在思想、心里、身体等各个方面最精华的总结,其中的酸甜苦辣、无奈与辛酸真是一言难尽啊!

屈指算来,我经营农资其实快十七年了,与儿子年龄几乎相仿,回想着走过的风风雨雨、十七年农资路,用“担惊受怕”四个字来形容最不为过:因为赊销以后,如果农户那方出了事,比如说失火、水灾,冰雹造成作物绝收或者人出现伤亡等意外,我敢说我们做农资的人会比农户更绝望!因为实际上资金的投资者是我们做农资的人!农户只是间接的投资者。不是吗?如果盈利了,农户会还你钱,而有的农户素质不好,即使盈利了,也会想办法拖欠一部分资金;如果绝收了他会说啥?“我是真的赔得一分钱都没有,你看着办吧,不是说笑话,要钱一分都没有,再要就要命吧!”杀人不见血的回答啊!

 而且我就发现一打我干上农资这行以后,就得了两个毛病:第一个是手机恐惧症,因为我不确定每次手机接通以后我会收到什么样的通话内容,基本上都不是很乐观的,比如:你来我家看看,打完你家药,我家苗子都打蔫了;冲完你家肥,我家的叶子都黄了;你家的药我怎么用了不好使啊,越打越严重啊;我在你家拿的杀虫药是营养药啊,虫子怎么越打越精神啊!我刚才在你家买的货怎么那么贵啊,到时候还钱我可不给你那么多钱啊,等等。这心脏啊,每天一次又一次的受着打击,苦口婆心地解释,配合农户去现场看作物,要不担心欠款收不回来啊!另一个毛病就是失眠症:每天虽然忙了一天很累了,可是一打做农资后,竞争压力大,赊货压力大,这些烦心事如影随影,摆脱不掉,夜里只要一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,等困了,天又亮了!

又要开始新的一天与农户“斗智斗勇”的较量了,事情是这样的,有一位农户西瓜得了霜霉病,眼看要卖了,我们很慎重,拿的药配方应该效果不错,不过这位农户说不好使,第二次拿药时,就和我爱人说:“这次药再不好使,我一点钱都不会给你。”我爱人对自己的药很有把握,就说:“好,如果这次不好使,那我就不要钱了,如果好使,一分钱不许差啊!”就这样,过了大约一周,这位农户气势汹汹的来了,进屋大声嚷着:“去地看看吧,我看你怎么和我要钱,一点事没管!”

 我一听有点吃惊,不应该不好使啊!不过我爱人说的话我更吃惊:“我不去你地看,你就是西瓜秧子烂没了,也得给我钱,差一分都不好使!”“为啥不好使你还要钱!”“因为这药你拿回去根本就没打,这几天我为了看药好使不,我天天晚上去你家,你根本没打!”我爱人非常生气的回答,那个农户当时满脸通红,一声不吱就走了,过后,我问爱人:“你知道他会不打药?”爱人说:“不是,只是想看看他打药的方式对不对,才发现这个秘密的。”你说我们做农资的容易吗?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讹上,欠款就会被无理拒还!

最后彻底下决心想结束这赊销运作的是我与农资朋友的一个聚会,这次聚会他们的谈话内容把我吓到了,他们一直在聊着我们的同行有几个摊上欠款彻底收不上来了,其中有两个金额比较大,种西瓜的,一户欠款额达四十多万元,这个人信誉比较好的,可是出车祸人没了,媳妇不认账,说不知道欠款这事;另一户是包棚的,一个人十多个棚,赊了十多万以后,竟然一夜之间棚子易主,欠款人人间蒸发,联系不上了,听着大家聊着这些,我再也坐不住了,打个招呼回家了,回到家把听到的和爱人一说,爱人也感觉挺可怕,于是我们达成协议:悬崖勒马,决不再赊货了!

 想不赊货还有不少困难,因为眼前就有六十五万元左右的欠款没收上来,怎么办啊?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,我决定豁出去了,为了清账,只要打完招呼十天内还钱的,零利润收款!我几乎都按10%左右打折通知农户催的款。爱人说:“那今年不白干了吗?”我说:“舍得舍得,有舍才有得,你不这么做有可能有一天连本钱都收不回来,我算了,赊货是可以多卖点货,多加点价,可是,从年头压到年尾,去了利息钱和被棚户无理扣除的,还能剩多少?而且我们这几年比较幸运,没遇到走死逃亡的,但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的?而且再细想想,我们赊下去的货资金一年基本属于就流动一次,基本上变成‘固定资产’了,但是如果不赊货,我们的资金一年里可以无数次流通,每一次流通即使利润再低,积少成多,应该比赊货挣钱。”爱人同意了我的零利润催款计划。

我一定要结束这噩梦般的农资赊销生涯,不为别的:我只想恢复一个正常人的生活,不想再过担惊受怕、忍气吞声的日子,我希望能像以前一样,晚上能安安稳稳的睡觉,不要天天在夜里失眠到天明。

2006年年底,应该是11月份吧,我开始了我的清账行动。我首先用电话通知了一轮,我一遍又一遍地、委婉地和每位农户重复着我的催款理由和还款的优厚打折待遇:因为急需巨款进货,迫不得已才催款,为了表达歉意,可以零利润收取欠款。结果在这样诱人的条件下半月内顺利收上了50%的欠款,初战告捷,剩下的只有挨家挨户拜访亲自去收了,走了一圈,虽然是极不情愿,还是收上来大约有30%。剩下的20%欠款就是钉子户了,说白了,几乎就是没能力或者干脆就是耍赖,恶意不想还款的了。在最后催要剩下的20%欠款的日子里,真的是让我领略了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一幕幕丑态:唯利是图让很多人失去了最起码的良知,悲哀啊!不过这也更让我坚定了彻底清账,绝不赊销的决心!

 多年以后,我和朋友谈起清账的往事,都会无奈地说,那时候的我因为催收欠款,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变形金刚了,因为对剩下恶意不还款的农户百般刁难,我需要有律师般雄辩群堂的口才、福尔摩斯侦探似的洞悉力、泼妇骂街的本领等等,为啥这么说呢?我和你细说一件恶意不还款的催款经历,看了,你一定会觉得不可理喻,可我偏偏就遇上了!

这位农户去除打折总共欠了8650元,可是第一次打电话时,他竟然说不欠我钱了,已经把款还给我爱人了,他忘记抽欠条了,我放下电话问我爱人,我爱人说他没收到他的欠款。我马上又拨通第二遍电话,他又说记错了,是给我公公了,结果我公公说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农户。这就明白了,就是不想给了!第二天,我带着爱人和公公敲开了这位农户的门,虽然很慎重的,怕去早了农户不起床、去晚了农户不在家(冬天没事,农户吃完早饭就会去当地小商店麻将馆打麻将),八点钟到,却还是只有女主人一个人在家,说是男主人出去玩了,女主人看着很老实,凭直觉就感觉她心虚,因为她眼睛一直不敢与我对视,看着我们无论如何不会离开,她借机出去一次,应该是打电话了,因为不一会男主人就回来了。

主人叼着烟,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进屋看都没看我们一眼,就兀自一个人往炕上一躺,眼睛一闭说:“你们该走走吧,钱我还了,不可能再给你一遍了。”我看着爱人听到这话气得脸通红,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型,赶忙用眼神示意他别乱来,我走到他附近说:“大哥,那你告诉我,今天我们三个人都在,你说你到底把钱给谁了?”他睁开眼睛看我们一眼说:“那我忘了。”“那你还钱为啥不抽欠条呢?”“因为我忘了,谁想到你们这么不要脸,我给完了你们还想要一遍!”嗬!听听气人不?我心里气得直颤,不过仍旧像没事似的耐着性子问:“大哥,那你再告诉我,你什么时间还钱的?”“118日。”“哦,日子记得挺准!那你一共还了我们多少钱,因为你欠我们的钱是一年的累计数,这样,大哥,只要你能说出具体还钱数与我的欠条吻合了,不但欠款你不用还了,反过来,你欠我多少钱,我就再给你多少钱,你看行不?你别看我是个女人,我说话算数,吐个吐沫就是个钉!”

我这么一说男主人一下子坐起来,看着我,手摸着脑袋,脸竟然不由自主的红了,我赶紧又逼问一句:“说啊!你具体还我们多少钱?你一定得知道欠我多少钱,拿正好的钱数去还我啊!”男主人头上开始冒汗:“不记得了”我一看他心里已经有点瓦解,就又说:“大哥,你记住,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,你根本就没还过钱!凭你这么好的记性,记住还款日子,却记不得把钱还给谁了?还款额会不记得?还款会忘记抽欠条?大哥不是我夸你,你这么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,反过来再说,大哥,别说你没还,就是还了,忘抽条了,你也花钱买个教训吧,谁让你还钱不抽条?还有,还没还,你心里自己最清楚!我虽然是个女人,也知道啥钱该花,啥钱不该花,你要是还了,我们不可能再来要,因为我天天在街上走,我怕车不长眼睛,所以你放心,缺德的事我绝对不做!”

男这人突然捂住耳朵说:“别说了,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给你,我说过了,我给过你们了,你们赶紧走!”我爱人一听,激动的一下子冲过来,挥起了拳头说:“你那意思还真是给钱了,我们活不起又跟你要来了?”我爱人老实那是有名的,都被气这样!

 无意中我捕捉到了男主人眼里一丝惧意,同时我注意到他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一下,邪不胜正,他还是心虚!看到这些,我有信心了,我一把拽过爱人说:“干啥啊?你想打人啊?”“对!就打他!都这样想赖账了,还不打他?反正钱他指定是不想还了!”

 “你一边去!”我一把推过爱人说:“打他轮到你了啊?我比你能打,这个机会给我,我打他,让我出出气!”我故意使了很大劲把手中的兜子“啪”的一下很大声的扔到炕上,一边走向他一边说:“你今天让我挠个满脸花,这钱我就不要了,我就为了泄泄火,你放心,我就挠你几下,不白挠,挠完你,你就住院去,别说讹不讹的,完事我一定拿钱给你看脸!”

男主人看到我冲向他,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,他呼的一下起来躲到炕里,说:“你离我远点!”“离你远点?你以为我稀罕你啊?还钱不?不还钱,你今天就认一头,是要钱还是要脸?你不喜欢钱吗?今天我就给你钱,挠一下一千元,你自己查好了啊!”就在我假装气势汹汹作势要碰到他脸时,他双手捂脸大冲他妻子大喊着:“把钱拿出来,还他们,还他们!让他们走!他们再呆一会我就得疯了!”

他妻子赶紧来拉我说:“小妹,别生气,别和他一般见识,消消火,我去拿钱,多少钱?”“8650元”“啊,好的!”女主人马上去另一个屋子,不一会把钱拿过来,我点好了,正好是8650元,我拿起兜子抽出欠条,放在炕上说:“欠条还给你们”又从现金里拿出五十元放到炕上说:“大哥,钱少点,买点酒压压惊,对不住,刚才有点失礼了。”

“赶紧走吧!”他头也不抬,有气无力地说。回到车上,快七十多岁的公公无奈地说:“开眼界了,这么大岁数,头一回见过这么赖账的,人心叵测啊,宁可不干,也不能再赊货了!”

 以后的收款中又陆续遇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,不过历尽波折,到底是于2007年六月份全部收上来了。当我把最后一份欠款收到手中的时候,朋友们,你能体会我那会的感觉吗?从未有过的轻松!就像一个犯人重获自由的那种感觉——因为自从走上赊销之路,我就觉得自己被强制戴上了一副枷锁,今天我总算彻底摆脱它了!那天晚上,我和爱人说:“从今往后,终于可以睡安稳觉了,不会再失眠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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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意孤行赵占周,本名赵占周,高级农艺师,38年学习、教学、经营、推广和经营等多个角度的植保专业从业经历。对绿色植保和生态农业有着深刻的认识,陆续发表一百多篇农业技术科普文章(其中中国知网收录88篇),倡导复杂的事情体系做,简单的方法给农民,把真正的农业科学技术推广应用到农业生产中。

一意孤行赵占周 作者:一意孤行赵占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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